【唐南发专栏】岁末反思对待移工群体的缺失


唐南发

外劳为我国建筑工业贡献不少。(档案照:透视大马)

每年的12月18号是国际移民日(International Migrants Day),为的是提醒世人在我们生活的周遭,住着许多和我们不同国籍,但贡献未必少于本国公民的外国人,而且很多时候,他们的劳力付出比本国人更大,工作上也可能面对比我们更高的风险

例如在马来西亚,种植业,建筑业和制造业这些等长时,低薪又艰苦的产业大量依赖来自印尼,孟加拉,尼泊尔,缅甸,印度,巴基斯坦和菲律宾等等国家的。

即使是人均收入即将超越马来西亚的中国,在他国的众多大型中资建筑工程也聘用中国劳工,一来为了舒缓其国内低薪人口的就业问题,再来是易于沟通,加上中国工人到了海外只能任劳任怨,使项目可以尽早达标完成。

过往,国际劳工组织都会选择在国际移民日的一周期间举行各类活动,马来西亚也一样。今年则因为疫情肆虐,只能在网上进行,甚至取消。无论如何,这场世纪之灾彻底曝露了移工群体长期所面对的剥削问题。在顶级手套和其他制造厂纷纷于过去两个月爆发工人染病的案例之后,如今建筑工地也接二连三证实多个工人确诊。马来西亚建筑业发展局披露,近期出现30个活跃新冠肺炎感染群,大部分感染群源自巴生谷地区,4000多宗病例在工地爆发,截至12月17日,共有318个工地被发现没有完善遵守标准作业程序。劳力密集的产业,工人之间互动频密,但恶劣与拥挤员工宿舍环境也是造成病例攀升的原因。

The slow progress of construction projects is caused by a lack of foreign workers, not because of Covid-19 tests, say local companies. – AFP pic, November 2, 2020.

其实不必该局提醒,这些都是行内人和政府单位一早就应该预见的情况。但从上半年疫情的第一波开始,政府就搞错重点,非但没有加强监督厂商和工地的作业标准,反而本末倒置,为了取悦排外情绪严重的马来西亚民众,大肆逮捕无证移民,搞得鸡飞狗跳。虽然一度成功转移视线,根本问题却被忽略。若非发生顶级灾难,人力资源部或许至今仍然不会重视工人居住条件恶劣的事实。

回顾当时那种风声鹤唳的氛围,民众的焦点只放在抓了几个外劳,而无视移工,尤其是无证者,无法轻易获取医疗服务和其他社会支援。当无证移工出于恐惧而到处躲避之时,会让接触史的联系工作更为困难。

无论任何情况,政府都不应该把人的健康状况与违反移民法的行为联系起来,而是分开处理,特别是非常时期更需要有人道考量,因为除了确保违法者的健康,也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

但执法单位之所以妄顾民粹行动可能产生的后果,主要也因为民间长期不把移工当作我们社会的一部分,反而视他们为“抢夺资源”的洪水猛兽。这种既需要移工,又歧视,排斥甚至妖魔化他们的心态,终于在此刻让我们自食其果。

在很多课题上,我不认同新加坡执政的人民行动党的手段和做法。但从过去九个月该国政府处理客工宿舍拥挤恶劣导致疫情飙升的危机而言,表现可圈可点。

李显龙总理趁着上周五的国际移民日,在脸书上发表一段谈话,感谢移工在抗疫工作上的配合与耐心,是极为高明的公关手腕,既让移工社群感到温暖,也提醒新加坡民众岛国今天的成就和繁荣,与各国移工 - 包括马来西亚人 - 的牺牲和贡献密切相关。

FMM memohon kerajaan mengadakan sesi libat urus dengan pihak berkepentingan yang relevan untuk mencari penyelesaian lebih berkesan bagi menangani kekurangan tenaga kerja yang dihadapi beberapa industri pada masa ini. – Gambar fail The Malaysian Insight, 15 Disember, 2020.

当然,李总理更应该检讨其人力部在疫情之初,明确指示雇主不得把没有出现症状的客工送到政府医院检测,以免“滥用医疗设施”的做法,坦然认错,才会更显诚意。如果当时没有这项指示,或许就能减缓大批工人染病的情况。马来西亚没有从中吸取教训,于是重蹈邻国覆辙。

人口流动是人类历史进程重要的一部份;没有历史上的人口流动,今天世界上绝大部份的国家都不会存在。移民也是人权的一部份,《世界人权宣言》就表明人人有权离开任何国家,包括其本国在内,并有权返回自己的国家。很多人移民背后的故事是幸福快乐的,但更多人离国的原因,恐怕是辛酸难过的。 

人生在世皆客旅。国籍不过是获取权益的一纸公文而已,不是确认个人价值的终极标准。对于生活在我们周遭的移工,不必矫情地刻意大爱,却必须确保国家的政策能够保障他们的基本权益,包括医疗在内,因为保护他们就是保护我们自己。期盼2021年的马来西亚人民,更能领悟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 唐南发,标准猫奴,自由撰稿人。研究兴趣范围包括难民与移工议题,以及东南亚区域政治,视人道主义为国籍(humanity is my nationality)。热爱阅读,下厨,骑车和了解世界各国茶酒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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