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阵子出席了一个讨论印尼移工的线上讨论会，印尼驻马来西亚大使赫摩诺在谈到移工冤死在沙巴的移民局扣留所一事 ，异常激动，直接说“马来西亚政府不能再轻看我的国家，我是被派来这里协助和保护我们的人民，因此我有义务让你们知道谁需要谁。想雇用我们的工人，就要善待他们。”

作为等级最高的外交使节，这样强烈的措辞在外交界颇为罕见，但这不是赫摩诺第一次说重话。早在今年二月，他就曾直指内政部在两国谈判关于引进印尼家庭工的备忘录当中，缺乏全面配合，因为所派出的移民局官员没有决策权。言下之意是内政部长韩查蔑视雅加达，吃定印尼政府最终必定会同意马方的条件。

当然，恶名昭著的韩查也不示弱，公开要赫摩诺去向印尼政府追问详情。

为什么讨论家庭工的备忘录会涉及我们的移民局呢？正是因为这个部门掌握了家庭工配额的发放权。就在两国签署了备忘录之后不久，雅加达以马方不遵守为由，禁止输出印尼移工到来马，顿时让高度依赖移工的种植业，建筑业和制造业等产业叫苦连天。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移民局执意要持有家庭工配额的权力，因此继续允许印尼公民先以游客身份入境，找到雇主以后再转换成工作签证；或者透过所谓的线上系统（Maid Online）申请家务工作。

印尼政府已有规定，所有想出国打工的公民必须通过其国内的中介，同时向雅加达当局报备，顺利入境马来西亚以后，再到大使馆登记并且和雇主一起在劳务参赞面前签署文件，同时确认双方的合约内容合理。

如此一来，工人遇到任何劳资纠纷，大使馆有人证物证，易于介入甚至提供法律援助等，减少印尼移工被亏待或虐待的事件。

相反的，如果印尼公民先以游客身份入境再换成工作签证，或透过线上系统到马来西亚工作，雅加达和大使馆基本上没有他们的资料，劳务参赞也就没办法顺利为他们盖章保障。

几年前，我曾和当时的印尼劳务参赞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说日常工作最困难的，就是这些没有记录的移工所面对的问题，像是被扣除或拖欠薪水，又或是工作内容过于苛刻等，最终被逼逃跑，却因为护照在雇主手中而成了无证移民。光是确认他们是否印尼公民就大费周章，法律诉讼更是免谈，因为他们常常连合约都没有。

既然会产生这些状况，为何移民局坚持要抓住家庭工的配额，又为何不肯停止使用线上系统？这当中涉及哪些方面的利益？不言而喻。

但今天的印尼已经不是1990年代马来西亚人普遍瞧不起的印尼，更何况印尼公民如今有更多选择，不一定要来马打工受气，例如到台湾当家庭工，薪水是我们这里的大约两倍 ，颇具吸引力。

因此，赫摩诺的愤怒是有道理的。要吗我们停止雇用移工，要吗就遵守承诺，善待他们。搞清楚谁需要谁，不要再把一切当作理所当然。

* 唐南发，标准猫奴，自由撰稿人。研究兴趣范围包括难民与移工议题，以及东南亚区域政治，视人道主义为国籍（humanity is my nationality）。热爱阅读，下厨，骑车和了解世界各国茶酒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