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如何面对伊斯兰党?


林宏祥

事实是,我们无法消灭伊斯兰党。这个成立于1951年、曾经拥有百万党员的政党,可以输掉选举,但短期内不会消失在本地政坛。

事实是,我们无法消灭伊斯兰党。这个成立于1951年、曾经拥有百万党员的政党,可以输掉选举,但短期内不会消失在本地政坛。它拥有一批死忠支持者,不受低迷的政治气氛影响,也不管外界如何非议该党领导——仿佛只要扬起伊斯兰的旗帜,就能动员人潮。2017年2月18日《355法案》集会,同年9月底Fastaqim 2.0集会,无论是首都吉隆坡或东海岸,都破五万人大关。

诚然,人潮不代表选票,而在马来西亚,选票,未必转换成议席。对伊党而言,1986年大选甚是经典。曾是伊党第二把交椅的末沙布(Mohamad Sabu)就这么追忆:政治演说人潮之拥挤,凌晨三点交通都无法完全退散,但竞选98国席,仅赢一席。

然而伊党没有因此倒下,反之在1990年大选中,联合46精神党拿下吉兰丹州政权。这段历史经常被引用来论证,伊党即使溃败,也不会连根拔起。

值得一提的是,在1986年,伊党并没有相等的“伊斯兰政党”竞争对手,在伊斯兰政治里独占鳌头。2018年,伊党面对国家诚信党的挑战,有被取代的危机。职是之故,伊党必须在选举中歼灭诚信党,甚至不惜同归于尽。其背后的策略考量是:只要资源、基层、组织相对薄弱的诚信党无法在议会中抢占一席之地,就很难撼动伊党。然后伊党就能凭着逾半世纪的老本,撑到下一届大选,卷土重来。

喜欢与否,我们都要跟伊党支持者群体共处,即使从非穆斯林角度,这个群体被视为“保守”。他们坚持落实伊斯兰刑事法,在私人道德方面持更严格的标准。脱离民联框架以后,伊党领袖不再需要顾及非穆斯林的敏感,政治立场、论述越趋单元、强硬、激进,让非穆斯林感觉政治氛围越趋保守。

只是,同一个伊党,在2013年5.05大选前,却是另一番景象。他们高谈“全民伊党”(PAS For All)、福利国,在种族与宗教议题上,展现比巫统更大的包容,并在民主斗争基础上,支援社运。同样的一股力量,被当时的领袖引向推动社会改革的轨道,冲撞巫统专制、独裁的政权。

领袖显然是重要因素,至少已故聂阿兹与哈迪阿旺在面对巫统时,会采取不同的态度。而3.08到5.05期间,伊党冒出许多温和、务实的二线领袖,开拓了伊党政治论述的多元性。那个年代的伊党,逆着穆斯林社会主流声浪,允许非穆斯林使用“阿拉”字眼,为一触即发的宗教冲突降温,把社会推向更中庸。

须知,伊党在过去的政治光谱中,原本占据最保守的位置。当相对温和的声音来自伊党,而被视为伊党立场时,即牵动了舆论的方向。政治光谱上比伊党更“开放”的公正党,就无“后顾之忧”,联同伊党这个版块,把压力推向巫统。“阿拉”字眼争议,是经典例子。

然而,当伊党脱离民联而选择退回最保守的位置、甚至与巫统互相呼应时,形势就转变了。过去相对温和的伊党领袖如今在诚信党小小的平台上,尚未累积足够的能量,撞击伊党。诚信党被标签为“行动党傀儡”,即使发表相对开明的言论,也会被视为行动党的代言人。

举“啤酒节”为例,伊党与巫统联手,向诚信党施压。诚信党领袖承受不住压力时,就有领袖附和“禁止啤酒节”的立场。当以马来人、穆斯林为主的政党、领袖都在“啤酒节”课题上说不,压力于是就来到公正党的马来领袖身上。最终我们看到,公正党署理主席阿兹敏(Azmin Ali)表态时立场并不鲜明,而是把球踢到地方议会脚下。

舆论固然需要领袖引领,但与此同时,领袖也不能离地。有勇气与魄力对抗社会主流的领袖不多,于是为“新政治”制造条件的努力同样重要。诚信党当下的困境是:领袖具备前瞻的观念,但无法吸引群众;而伊党当下的困境是:失去格局的领袖操弄保守论述,挟持群众,让伊党回到过去,路越走越狭隘。

伊党肯定不是天使,但我们亦没有必要妖魔化这个5.05时与民联肩并肩作战的盟党。与其它政党一样,伊党有本身的利益盘算与考量。输掉大选的伊党还是伊党,主席哈迪离开以后的伊党也是伊党。政党可以和伊党切割,但伊党未来的去向,必然牵动本地政治。

 

*本文乃作者观点,不代表《透视大马》立场。

* 前新闻从业员,曾任《独立新闻在线》马来版主编,如今為自由撰稿人。编著有《马来西亚大崩坏:从1MDB看国家制度腐败》、《Tsunami Cina: Retorik atau Reali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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