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以当年阿都拉首相女婿的身份，在首相署所谓的“四楼”呼风唤雨算起，到之后竞选国会再入阁又败选，前内阁部长凯里从政至今少说也有20年，属于马来政治的中生代。

巫统前宣传主任沙里尔韩丹，则是在纳吉的第二个首相任期才开始活跃的巫统青年团领袖；尽管2018年竞选国会败北，却获得后来的首相依斯迈沙比里青睐，受委首相署经济主任，属于马来政治的新生代。

但凯里和沙里尔在去年大选双双失利，接着又不见容于巫统主席阿末扎希，前者遭开除出党，后者被冻结党籍。两人于是合作推出政治清谈节目“出去一下”（Keluar Sekejap），颇受年轻世代和中产阶级欢迎。

他们最近有一期的节目探讨马来西亚人才外流到新加坡的议题，内容相当丰富，还同时谈及移民，双重国籍甚至马来西亚社会看低来自周边国家移工的现象。

我感到有趣的，是两人完全从现实和政策层面讨论马来西亚人到新加坡工作的利弊，以及大部分人选择不回流的原因。他们两人都呼吁政府和人才机构（Talent Corp）检讨政策上的不足，以创造更吸引人的就业条件，否则就不能责怪新加坡政府以奖学金或其它奖掖，招揽马来西亚的人才。

整个节目一个半小时，全程的谈话内容理性而实在，没有一丝族群或国族情绪，完全从马新两国主权独立而对等的角度去谈论。即使谈到非马来人在国内感觉自己是“二等公民”，土著政策导致人才外流这类的敏感话题，沙里尔依旧客观冷静，提醒政府必须确保土著优惠政策确实惠及有需要的土著，否则无法取信于人。

相反地，马哈迪从1981年出任首相开始，每次面对政治危机都拿新加坡开刀，转移视线，并且在双边议题上多方刁难，例如水供和弯桥，让两国外交关系无法正常发展。马哈迪尤其热衷提起新加坡曾经是马来世界的一部分，以此警告马来人不努力上进将再次被殖民。

过去两年，从未改过自新，将功赎罪的马哈迪为了激发马来社会的民族情绪，一再重复“马来人失去新加坡”的历史，说明他一辈子都走不出年轻时候在新加坡求学或曾遭遇歧视的阴影，成为他一生的伤痛，也凸显他始终不肯承认新加坡如今已是一个经济发达，社会繁荣，主权独立，在多个方面把马来西亚远远抛在后头的第一世界国家。

新加坡并非一切都完美，而且同样有着贫富悬殊以及一般人看不见的贫穷。但论都市规划，交通建设，公共医疗和住房品质，它确实可以傲视全球，这些成就，不是一句“马来西亚比较民主多元”就可以否决掉的。

说白了，如果不正视马来西亚严缺善治（good governance），连基本的公共设施都无法做好，还要一味以“我们比较民主”自我安慰，其实不过说明我们所拥有的是劣质民主，面对新加坡则自卑进而自我欺骗而已。

说回凯里，我当然很清楚他整个政治生涯如何一再改变形象以顺应局势，是个不折不扣的政坛变色龙。有朝一日再攀高峰，无人能保证他不会改变现有的立场，甚至再度操弄种族和宗教情绪。但他和沙里尔讨论新加坡所采取的角度，值得所有关心马新双边关系的人士参考并延续。

将来哪怕这两人变成丑陋的种族主义分子，至少社会上会有更多成熟理性的方式处理马新议题。

* 唐南发，标准猫奴，自由撰稿人。研究兴趣范围包括难民与移工议题，以及东南亚区域政治，视人道主义为国籍（humanity is my nationality）。热爱阅读，下厨，骑车和了解世界各国茶酒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