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彭亨州的金马仑高原气候凉爽、土地肥沃，自70年代就是马来西亚著名的农业中心。然而，2014年的一场夺命洪灾，让政府断定金马仑的农业和土地乱象猖獗，进而推动了“象牙计划”，摧毁了金马仑数千英亩的农场、逮捕了数百名在农场工作的外劳，更导致许多农民流离失所、农产量急剧下降。

金马仑高原提供了本地市场高达50%的蔬菜需求，但象牙行动暴露金马仑农业背后的一颗定时炸弹，亦即大多的金马仑农民并无农地，有的只是一个毫无保障且需每年更新的“土地临时占据准证”（Temporary Occupation Licence，简称TOL），促使当地出现劳工短缺、农耕技术落后、作物种类有限等多项问题。

金马仑农业协会主席黄田环告诉《透视大马》，由于金马仑农民只有“土地临时占据准证” 而非可长久使用土地的地契，因此地方爆发许多更为复杂的问题。

“TOL并不固定，就算每年更新，到了第5年还是需要重新画图，因此变数和漏洞都很多，蛮不合理的。另外，我们大部分的TOL都是过期的，因为州政府办事效率很低，没有一张TOL是更新到2018年的。”

黄田环分析，正因为TOL不像永久地契（freehold）或租赁地契（leasehold）有长而稳定的使用权，很多农民也就无法安心、老实地去耕耘土地。小农民不但无心引进较好的农业技术和机械，还因为土地不稳定的性质而开发准证允许范围以外的土地，形成金马仑的土地乱象。

“(土地使用期限)很短，导致农民充满不安全感，让农民感觉他们赚钱的工具（土地）是不稳定的，是随时可以被政府收回去的。”

“农民于是更想快一点赚钱，多于想要照顾好这片土地，比如去做好道路和排水，或是尝试需要长期耕耘的环保耕种，因为他们根本不能安心地去投资。”

除了土地问题，TOL也导致许多当地农场遇上劳力严重不足的状况。这是因为短暂的土地使用权一方面让农民不愿投资机械，另一方面也让农场主不易申请外籍劳工。

“劳工能不能减少就跟农场能不能机械化有关，而农场能不能提升设备和机械，也就和农地能不能稳定有关。”

黄田环说明，由于金马仑属山坡地，并不适合使用大机械来耕作，大部分农场就变得非常依赖人力。

“农民拿着TOL要申请外籍劳工很困难，大马目前的规定是我们先需要拿到农业局的批准，再通过人力资源部的批准。但人力资源部（的官员）人都不在金马仑，他们都在怡保、打巴、务边，他们都没有上过来考察。”

经营有机农场超过10年的黄田环说，由于TOL的更新作业问题，农民无法向内政部证明自己确实务农、需要工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雇佣非法劳工，成了日后象牙行动中被对付的对象。

“整个金马仑目前生产的蔬菜都是依靠外籍劳工，本地劳工真正在生产、在劳作的人是很少的，他们只是负责管理农场。如果没有外籍劳工，整个农产量就会下跌到很惨，产量可能不到现在的一成。”

黄田环说，大部分的农场主因为清楚自己需要多少劳工，所以其实并不会随便雇佣超过需求的劳工。

“一亩地1个人（劳工），有些农场耕作方式不同一亩地2个人（劳工），大家都蛮清楚自己农场的产量和所需劳力，所以劳工使用量很稳定。”

“政府最好是代替我们把外籍劳工带进来，我们上网或通过农业部申请，政府就能把劳工发过来，省去我们农场主个别去申请劳工。”

由于，金马仑近年来的蔬常常出现价格不稳定的状况。黄田环分析，这或多或少也和地方的土地政策相关，多数农民选择耕种相同的短期作物，最终导致作物产量过剩、价格低迷。

“这两年开始蔬菜常常因为好天气而过量生产，导致价格很差。相反天气很差，价格就会很好，有些政府官员喊说‘卖这么贵要打压’，可是价格很贵时，表示蔬菜产量很低，农民不一定会赚到钱。”

“当然也和大家都挤在一起种菜、种一些短期的作物相关；种果树最少需要3到4年，到了第5年才会开始越种越好，我们常见的菜心、小白菜、番茄、芥兰，在市场上都相当饱和了，除了番茄有出口外，大部分的作物都是卖到本地市场。”

“目前罗金高原（吉兰丹）大量开发农地，但农民还是挤在一起耕种国内常见的几种高原蔬菜，大家一直在互拼，结果就很惨。”

黄田环认为，以金马仑高原的气候，用干净的山水进行耕作的有利条件，政府应该鼓励农民耕种更高品质和更具经济价值的作物，比如柑橘、李子、咖啡，或是品种更好的茶。

“以前我们都是种茶，可是茶叶后来没落了，因为金马仑生产的茶在市场上不是高等的茶。台湾和中国的高山茶都卖很贵，那是很有经济价值的作物，我们却还在低端市场经营。”

黄田环说，假若政府愿意推出一些配套，提供农民更稳定的土地使用权和农业设备，那么农民就有空间去尝试比较不同的作物或有机的耕作模式，这样产品也可以出口到国外，是农民的另一条出路。

“金马仑的天气加上海拔过1000米，可以走比较高端的市场，可以种高山茶如冻顶乌龙，只是在这些种植的研究和技术上都需要突破。”

黄田环期待州政府接下来可以更好地规划金马仑的土地，并考虑给农民比较长久且稳定的土地使用模式。

“无论是30年、60年或90年也好，政府要有那个规划说我们这个高原哪里（一块土地）适合生产蔬菜，哪里（一块土地）又是水源区，如果可以鉴定就应该固定，这对于农业的操作是很有利的，问题也会少很多。这一切都需要好好规划和管理。”

【延伸阅读】

金马仑的农业困境：无地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