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南发专栏】世界难民日随想 


唐南发

对于何时大选,巫统,土团和伊斯兰党内部都有不同看法和盘算,难民课题绝对不在他们的考量当中。(档案照:透视大马)

刚过去的6月20号是世界难民日,今年的主题是“不论何人、何时、何地,每个人都有寻求安全的权利”。当天,我受邀到以前工作过的吉隆坡难民署出席活动,一起推介刚落成的难民接待中心。

这个焕然一新的接待中心,干净明亮,设备齐全,有符合安全规格的厕所,祈祷室,育婴室,急诊室和舒服的座椅,在我看来真是恍如隔世。

18年前,我加入难民署的难民甄别团队之时,这里还是草地和简陋的木屋,一下雨就满地泥泞,等候处的屋顶还漏水。很多难民和申请庇护者在大路边排队,经过的车辆都会放慢速度张望,仿佛他们来自别的星球,非常不体面也让他们感受不到尊重。

外交部长的赛夫丁已多次提及,应该给予滞留在马来西亚的各国难民工作权和教育权。(档案照:透视大马)

如今完全不同,预约程序大幅度改善,按照预订时间抵达,进去后就可以在舒适的空间等候,所以很少出现几百人在难民署外面排长龙的情况。这个人性的空间设计,是难民署和难民群体讨论后的成果。我听了很感动。

当天,外交部长赛夫丁阿都拉通过预录影片发表谈话,提及伊斯兰教的默罕默德先知也曾经因为遭受迫害而逃离麦加,还指示他的信徒逃往基督徒掌权的阿比西尼亚,即今天的埃塞俄比亚,寻求庇护。赛夫丁以这段历史提醒马来西亚民众应该善待难民,而非误解甚至排斥他们。

关注难民课题的人都知道,希盟执政之时,当时也是外交部长的赛夫丁已多次提及,应该给予滞留在马来西亚的各国难民工作权和教育权。

无独有偶,前柔佛州务大臣卡立诺丁也在脸书呼吁政府承认在马难民的工作权,教育权,医疗权和自由行动的权利,尤其是大多数的难民是来自不同国家的穆斯林,以穆斯林人口占多数的马来西亚责无旁贷。

但举凡有关外来人口的事务,权力都在内政部,因此赛夫丁和卡立诺丁的谈话,恐怕都不会被极右和保守的内政部长韩查再努丁接受。更何况目前的执政联盟基本上是乌合之众,对于何时大选,巫统,土团和伊斯兰党内部都有不同看法和盘算,难民课题绝对不在他们的考量当中。

卡立诺丁关于难民以穆斯林为主的谈话,有一定的历史背景。

从马来西亚于1975年在沙巴州收容了第一批6万名受到菲律宾南部战乱波及的穆斯林难民算起,往后的40年分别还在1970到80年代安置了总数达9704名因为极权压迫而逃离越南和柬埔寨的占族穆斯林,1990年代初因为前南斯拉夫内战而面对屠杀的大约300名波斯尼亚穆斯林,以及2015年,时任首相的纳吉为了争取马来选票,宣布将接收3千名叙利亚难民,此举也普遍被视为试图转移民众对一马金融丑闻的关注。

卡立诺丁优先关注穆斯林难民的谈话,不但违背了不计种族和宗教的人道主义精神,还可能加剧本国非穆斯林对穆斯林难民,尤其是罗兴亚人的偏见。(档案照:透视大马)

这些历史事实说明历届政府没有意愿签署联合国难民公约,将难民政策制度化,而是采取弹性处理的方式,受惠者都是穆斯林难民。

无论如何,卡立诺丁优先关注穆斯林难民的谈话,不但违背了不计种族和宗教的人道主义精神,还可能加剧本国非穆斯林对穆斯林难民,尤其是罗兴亚人的偏见。

事实上,西马半岛的移民局扣留营里面关着数以千计的各国穆斯林无证移民,包括数百名罗兴亚儿童,条件之恶劣引起联合国特别报告员托马斯安德鲁的关注,日前在吉隆坡的记者会上吁请政府和难民署合作,透明有序地落实协助难民的政策。

不论政治体制或经济发展的程度,难民在各个国家都是极具争议性和敏感的课题,在种族关系脆弱,各族间严重缺乏互信,相互猜忌的马来西亚更是如此。但即使政府基于种种理由,拒绝签署难民公约,制定难民法,至少应该让他们享有就业,就学和获得医疗服务的权益,更何况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手,而他们也确实通过劳力为本国经济做贡献。

最重要的是,不计国籍,身份和地位,每一个人都应该得到他人的尊重。难民群体其实就和我们任何人一样,对未来有着憧憬和梦想,正如很多马来西亚人也在他国他乡追求自己的理想,渴望得到别人的理解和尊重一样。 

居安思危,谁又能保证哪一天我们不会因为政治动乱而被迫逃亡,成为难民?

* 唐南发,标准猫奴,自由撰稿人。研究兴趣范围包括难民与移工议题,以及东南亚区域政治,视人道主义为国籍(humanity is my nationality)。热爱阅读,下厨,骑车和了解世界各国茶酒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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