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南发专栏】建筑移工的状况


唐南发

读者们如果开车经过一些建筑工地,不妨留意一下其周遭,很可能就会看到临时搭建,充当工人宿舍的公司。(档案照:透视大马)

自从年初新型冠状病疫情失控以来,多个建筑工地就出现了簇群。7月底,卫生部总监就披露,雪兰莪和森美兰州的两个工地就有高达306人染病,占了当时41个簇群病例的20.7%。而日前新山县努沙再也的一个建筑工地也爆发感染群,325名员工接受新冠病毒筛检,竟有218人确诊

这些数字看似令人震惊,可是当我们了解到从事建筑业的移工们的工作和居住环境以后,就不会对此感到意外。

稍好一些的是集装箱,更多时候就只是板屋,一旦暴风雨来袭,漏水甚至整个坍塌是平常事。(档案照:透视大马)

最近我负责主持一个关于强迫劳动的线上讨论会,问了几个年轻的参与者是否听过建筑工地的所谓“公司”,他们都以为是建筑公司,然后我请他们连同关键字建筑(construction/pembinaan),谷歌一下英文/马来文的kongsi,看看搜寻出来的图片,结果如我所料,他们个个瞠目结舌,因为所得到的都是一些随便搭起来的三夹板板屋,条件极其恶劣。

其中一个大学时期修读过南非政治的男孩子忍不住说:“天哪 ! 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当年种族隔离时代黑人聚居的贫民窟?”  

的确,我们所讨论的公司,指的是移工们简陋不堪,安全设施付之阙如的板屋,这个称谓其实源自早期马来半岛华裔和印裔胶工或矿工所住的公司屋(rumah kongsi)。读者们如果开车经过一些建筑工地,不妨留意一下其周遭,很可能就会看到临时搭建,充当工人宿舍的公司。稍好一些的是集装箱,更多时候就只是板屋,一旦暴风雨来袭,漏水甚至整个坍塌是平常事。

当然,不是所有建筑移工都住在这样的公司;例如大道或捷运工程不可能沿着路线搭起板屋,因此承包商通常会另外安排住宿。而很多建筑移工是次承包商(subcontractors)找回来的无证移工,会另外给他们在别处搭板屋当作宿舍,也负责载送来回工地。无论什么样的形式,这些公司的卫生欠佳,脏乱拥挤,也没有诊所可以诊病,因此一人得病就难免传染给其他人,工地簇群就是这样来的。

无论什么样的形式,这些公司的卫生欠佳,脏乱拥挤,也没有诊所可以诊病,因此一人得病就难免传染给其他人,工地簇群就是这样来的。(档案照:透视大马)

此外,马来西亚建筑业的一个特征是承包商聘用的移工流动性很大,工程完成后,承包商未必马上承接另一个过程,其属下的移工为了生计就得暂时去其他工地找工,成了别的次承包商的下属,散工(precarious labour)于是成了建筑业极普遍的现象,小型承包商尤其如此。

但也因为该移工暂时替别人打工,其雇主资料与工作证不符,甚至完全没有证件,无法享有医疗保险,得病也不敢马上就医,即使遭遇工伤事故,事发之时究竟谁才是雇主也难以确认。

早期华工和印工的居住条件虽然不甚理想,至少还能享有雇主提供的诊所;即使偏远的园丘,也一定配有基本医疗设施。仔细研究现代移工们的处境,他们居住的条件反而倒退了。

将心比心,让他们能够安心接受疫苗注射,是最基本的人道回馈。(档案照:透视大马)

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读一读旅美马来西亚学者Parthiban Muniandy的新书《外来者的幽灵生活》(Ghost Lives of the Pendatang),里面对建筑移工的生活环境有颇为详尽的描述。

了解了建筑移工的实际情况,我们应该支持而非反对他们享有登门接种新冠肺炎疫苗的机会。若非本地人不愿意从事这个辛苦而危险的行业,马来西亚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移工;少了他们,我们也就无法享受所居住的房子,公路和捷运。将心比心,让他们能够安心接受疫苗注射,是最基本的人道回馈。

* 唐南发,标准猫奴,自由撰稿人。研究兴趣范围包括难民与移工议题,以及东南亚区域政治,视人道主义为国籍(humanity is my nationality)。热爱阅读,下厨,骑车和了解世界各国茶酒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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