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南发专栏】国会主权形同虚设


唐南发

马来半岛从1511年起,分别经历过葡萄牙,荷兰和英国的殖民统治,外加日本帝国短暂而残酷的占领。葡萄牙殖民者基本上只把马六甲当作一个前哨(outpost),监督其帝国与马六甲海峡以东地区的贸易利益;荷兰殖民者在取得马六甲以后,却又把重心放在开发苏门答腊和爪哇岛,特别是巴达维亚,也就是如今印尼的首都雅加达。

因此,两者并未在马来半岛大肆扩张其殖民版图。继荷兰以后而来的英国殖民者则相反,非但以直接或间接的方式,逐一控制了马来半岛的各个马来王朝,还留下了深厚的遗产和深远的影响。

1771年,英国人法兰西斯莱特(Francis Light)代表英国东印度公司,与当时的吉打苏丹莫哈默吉瓦再纳阿比丁初次会面,商谈租借槟岛事宜,是为英国介入马来半岛事务和往后殖民之滥觞;之后以分别以每年6000和4000西班牙披索(Spanish dollar或peso)“租借”槟岛和威省,总共1万披索。

因此,近年正好是英国人正式与马来半岛接触的250年。

当时伦敦的西敏寺国会选举并非人人一票,而是参选人和投票人都必须拥有土地,产业或企业。(图:欧新社)

那个帝国风起云涌的年代,西班牙披索是国际通用货币,相当于当下的美金。据说当年的一万披索,如今的价值至少40万英镑,折大约230万马币。但马来半岛独立以后,联邦政府将披索换成令吉,每年照旧代表槟州政府,象征性地支付吉打州1万马币,可说赚到了。

最巅峰时期,英国殖民统治能够扩展到世界四分之一的领土,使之成为殖民主义历史上最强大的帝国,原因很多。一个最关键的因素是英格兰自1688年的光荣革命之后,即确立国会主权至上(parliamentary sovereignty/supremacy)的君主立宪制。

当时伦敦的西敏寺国会选举并非人人一票,而是参选人和投票人都必须拥有土地,产业或企业。

英国历史学者Lawrence James在《大英帝国的崛起与没落》一书中写道:“光荣革命以后,无论君王或大臣皆不得忽视代表议员本身或国家利益的平民院(下议院)的声音;贵族与乡绅必须与商贾,承运商和伦敦金融区的金融业者分享权力。”

换言之,废除君权神授说,代之以君主立宪制的英格兰,再也没有王权神圣不可侵犯这回事;18世纪以后,英国也从未有人因为“冒犯”国王而被提控。

所有政治权力的基础就在西敏寺国会,殖民政策的制定不再是国王说了算,而必须与政商精英协商,甚至妥协。这就有别于欧陆的法国,葡萄牙,西班牙和奥匈等帝国,由于王权至上,不时因为王室出现内部倾轧或继承人危机而导致帝国计划受损。

慕尤丁甚至罔顾国家元首的意见,拒绝恢复国会以求自保,可说吃相难看,也让人不齿。(档案照:透视大马)

英格兰相对有序,成熟而稳定的政治框架,明确的利益分配和妥协,是确保其帝国得以稳健扩张的主因。

当然,殖民和帝国主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时英国本土的政治体制即使如何完善,也无法抵消其帝国在其他殖民地,尤其是非洲和印度次大陆,所带来的伤害与破坏。

但检讨帝国的遗产,毕竟不能只专注在其负面影响,同时也得审视往往是偶然却正面的发展。西敏寺议会制所推崇的国会主权至上原则,就是一个在世界各地广受认可的殖民产物。

从这个历史角度去看,马来西亚本应是1688年英格兰光荣革命的受惠者,国会理应享有至高的权力。可惜特殊的族群政治结构,以及从马哈迪以降的历任首相不断削弱国会的角色,无限扩大首相个人的权限,到了慕尤丁手上已经可以随意借国家元首名义颁布紧急法令,甚至罔顾国家元首的意见,拒绝恢复国会以求自保,可说吃相难看,也让人不齿。

* 唐南发,标准猫奴,自由撰稿人。研究兴趣范围包括难民与移工议题,以及东南亚区域政治,视人道主义为国籍(humanity is my nationality)。热爱阅读,下厨,骑车和了解世界各国茶酒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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