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2017年8月6日，也就是林冠英被反贪委员会正式逮捕准备被提控的三年前，林吉祥发表了一篇文告，称赞当时已经被时任首相和巫统主席的纳吉开除党籍的慕尤丁“过于诚实和有原则”。

我们当然可以理解为了改朝换代，促成马来西亚史上首次政权更迭，行动党和公正党必须结合马哈迪和慕尤丁等巫统旧势力。但结盟归结盟，不彻底检视这些前巫统领袖过往的政治操守和理念，纯粹出于“大局”和“策略”而把在野联盟的领导权拱手相让，最终导致了短线操作的恶果。

要知道，慕尤丁早在2010年就以“我先是马来人才是马来西亚人”著称，给自己定位为捍卫马来人权益的领袖，很明显和纳吉所鼓吹的“一个马来西亚”唱反调。这种事情，马哈迪，安华和纳吉都做过。在马来西亚独特的族群政治架构下，任何想上位的巫统领袖都必须先确立本身的“马来人信誉”（ethno-Malay credentials），慕尤丁不过遵守这个“传统”而已。

为此，行动党上下曾全力发动宣传机器，大力抨击；2013年5月的第十三届大选，不少行动党候选人也一再重复慕尤丁的这句“名言”捞取非巫裔选票。然而，当马哈迪和慕尤丁成立土著团结党以后，行动党为了彼此合作取得政权，对他们讴歌赞美简直到了一个令人乍舌的地步，完全忽视这个新党不过是继续推崇马来人至上的“最新版巫统”。林吉祥三年前的文告就是一例。

回看慕尤丁几十年的政途，尤其是担任内阁部长长达20年的表现，就知道他的政绩乏善可陈，也从未展现任何进步或令人耳目一新的政见。被迫在野时期，除了对纳吉搞出来的“一马弊案”穷追不舍，就没有其他洞见。

尽管后来希盟成功推翻国阵，手握大权的马哈迪任命慕尤丁担任内政部长其实就说明了改革的局限。内政部涵盖国家安全，出入境管理，移工配额以及刑事案件侦办等，委任一个理念保守的人掌管这个部门，根本就是为了维持现状，也放眼打击任何可能的政敌。短命的希盟政府，对其印裔支持者伤害最深的就是“淡米尔之虎”和印度庙事件。

此外，在慕尤丁担任内政部长时期，对被扣留者在扣留所死于非命的案件层出不穷非但没有任何具体的惩处行动，也一直以“须安抚警队”为由，拖延把《警擦投诉及行为不检委员会》草案提呈国会；对于把管理移工的权力移交给人力资源部以及赋予难民工作权等事宜，他和马哈迪都是主要的反对者。

但台湾话说的“掂掂吃三碗公”用在慕尤丁身上就很贴切，因为任谁都没想到他能够利用希盟二月政争的乱局给自己创造优势，当上了首相，更任命曾经被马哈迪委以“削弱行动党影响力”重任，极右保守的韩沙再努丁为内政部长，往后发生一系列打压言论自由的事件，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好些人在509前就提出警告，在不要求威权时代呼风唤雨的领袖面对本身过往的政治责任，不敢直斥其非，反而为了“顾全大局”畏畏缩缩，甚至交出在野领导大权，正义转型的可能性就很低。 

林吉祥过往几十年发了很多文告，尽管文字极为沉闷，但逐一回顾，总能让我们在对照当下的政局之时，对政治人物的诚信和视野有所体悟，而减少对他们的崇拜。

* 唐南发，标准猫奴，自由撰稿人。研究兴趣范围包括难民与移工议题，以及东南亚区域政治，视人道主义为国籍（humanity is my nationality）。热爱阅读，下厨，骑车和了解世界各国茶酒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