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歌没有很特别


唐南发

谁能保证每一个拥有马来西亚国籍的人都能把Negaraku完整唱完呢 ? (档案照:透视大马)

日前媒体报导一位泰国女子因为不会唱国歌Negaraku,槟州移民局官员怀疑其为无证人士加以拘捕

凭一个人是否会唱国歌来鉴定其国民身份并非新鲜事。早在2013年505大选期间,一些华裔选民在当时民联政党 - 尤其是行动党 - 人士煽动下,以防堵幽灵选民之名,不但随意骚扰出现在投票站附近却疑似企图非法投票的移工,还逼他们唱Negaraku。这就是所谓的“抓鬼行动”,却加深了马来西亚社会对移工的偏见与歧视。

移民局或许因此得到灵感,在之后的多项取缔行动中,好些无法出示证件的外国人都被要求当场唱Negaraku,唱不出来的就被带回警局等待发落。当然,执法单位针对的对象始终是泰国,印尼,越南,印度,中国,缅甸和孟加拉等国家的公民。对方若是金发碧眼的欧美澳人士,或看似日韩外侨,被质疑为“非法移民”的机率几乎等于零。

说到国歌,我的体验是很有趣的。因为在柔佛南部长大,自小接收的资讯都来自新加坡,下午放学回到家扭开电视,开场的一定是Majulah Singapura,我们这些对国家/爱国毫无概念的孩子跟着唱,既喜欢它歌词比Negaraku简单明了,更喜欢它的节奏。

要让人喜欢,歌曲就得简洁流畅,琅琅上口啊 !

国歌的重要性完全是政治操弄和民众盲目配合的结果,因为一个人不可能时时都把国家放在心里。(档案照:透视大马)

有一次和中国,台湾以及新加坡的朋友聚餐,大伙儿谈起国歌,新加坡朋友说他只会哼不会唱,因为歌词是马来文,而他从来没学过新加坡共和国宪法规定的国语。我当然毛遂自荐一字不漏唱完,博得中国和台湾朋友的赞赏,却让新加坡朋友难堪了。

国歌本身就是一种政治表态。例如英国的天佑吾王(God Save The Queen)歌词复杂,原来的版本还有一段吁请英格兰国王协助陆军元帅威德(Field Marshal George Wade)击溃“苏格兰叛军”。这个版本现在当然不用了,但苏格兰民族主义者可没忘记,前几年苏格兰独立公投期间还被支持独立的党派拿来大作文章,尽显大不列颠联合王国的内部矛盾。我还没提北爱尔兰的天主教徒不少至今仍然把英格兰视为殖民者,拒唱天佑吾王呢 !

德国国歌德意志之歌争议也不少,例如哲学家尼采就认为开头第一句的“德意志高于一切”(Deutschland über alles)是“全世界最愚蠢的句子,我担心德意志哲学将终结于此”,尽管“高于一切”并不意味着德国在他国之上,而是“在我心中最为重要”的意思。基于纳粹德国的历史,现在的德国国歌都省略前面两段,只唱相对不具争议的第三段,但仍旧引来女性主义者批评第三段歌词把祖国称为Vaterland (Fatherland),充满父权思想。

看回Negaraku的歌词,它的根本问题就和被很多爱国人士视为圣经的国家原则。(档案照:透视大马)

看回Negaraku的歌词,它的根本问题就和被很多爱国人士视为圣经的国家原则(Rukun Negara)一样,无神论者或共和主义人士难以认同。至于曲子究竟源自何处 - 印尼,夏威夷抑或法国 ? 也是一个尴尬的历史问题。

其实国歌的重要性完全是政治操弄和民众盲目配合的结果,因为一个人不可能时时都把国家放在心里,像测量体温那样刻刻检验自己的忠诚度。正如英格兰足球界就有这么一句话:Club Before the Country,球队高于国家,所以利物浦球迷能够把You’ll Never Walk Alone歌词牢记在心,却未必唱得出天佑吾王;利物浦赢得欧冠杯,球迷们的兴奋远远超过英格兰赢得世界杯 - 当然那也已经是53年前的事了!

最后,一个外国人 - 无论移工或外侨 - 如果认真在马来西亚工作,甚至把周遭环境照顾得好好的,即使他不会唱Negaraku,难道就比脑袋每天想着爱国却胡乱停车,公开焚烧,乱丢垃圾的马来西亚人来得低下吗 ?

更何况谁能保证每一个拥有马来西亚国籍的人都能把Negaraku完整唱完呢 ? 

* 唐南发,标准猫奴,自由撰稿人。研究兴趣范围包括难民与移工议题,以及东南亚区域政治,视人道主义为国籍(humanity is my nationality)。热爱阅读,下厨,骑车和了解世界各国茶酒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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