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南发专栏】 安华予取予求


唐南发

首相兼任财长,政经权力已然高度集中,安华尚且不知足,还把女儿放在身边当顾问,对一个二十几年来高喊铲除朋党主义的领袖而言,是极大的嘲讽。(档案照:透视大马)

回想2016年以前,安华还在牢里,而当时的在野联盟正准备与马哈迪结盟共同对抗纳吉政府之时,好些对安华伊斯兰主义背景深有提防的世俗马来精英,因为公正党仍主张由安华出任首相人选而表示强烈不满,甚至认为安华带有强烈的sense of entitlement,不顾大局,始终以真命天子自居。

后来当然是马哈迪于2018年5月回锅当首相,并遵守承诺,向最高元首争取宽恕并释放安华。同年9月,安华宣布参加波德申国会议席补选。

消息传出以后,同一批马来精英例如公共卫生权益社运分子阿兹鲁莫哈末卡立(Azrul Mohd Khalid)又表达异议,再次谈及安华的sense of entitlement。

尽管马哈迪后来食言,宁可整垮希盟政府也不愿意交棒,安华却已无法再以受害者自居,而必须重新整顿受到重创的公正党和在野联盟。(档案照:透视大马)

英文所谓的sense of entitlement意思是指一个人视权益为己物,任意求取,不肯放手,或可翻译成“予取予求”。而这些马来精英一再批评安华对首相大位予取予求,其实是认定他当年是马来西亚伊斯兰化的推手是,对他所提倡的现代伊斯兰主义有所顾忌。

我不认同他们当时的看法。毕竟安华的政治生涯,前后被两个人以鸡奸案入罪,通过虚假的司法审讯(sham trials)中断,先是马哈迪,后是纳吉,而这些马来精英对安华一家在过去20几年所承受的极度羞辱,素来保持优雅的沉默。

对于安华通过补选卷土重来,我完全支持,因为他有权以民选的方式,重新得回被剥夺的政治权益,而他也做到了。

但那正是他政治生涯上的一个分野。从他赢得波德申补选,重新进入希盟执政时期的政治核心,我已不再把他视为政治受害者,因为马哈迪罕有地兑现对他的承诺,让他脱离牢狱之灾,选民也认同他重回政坛。

尽管马哈迪后来食言,宁可整垮希盟政府也不愿意交棒,安华却已无法再以受害者自居,而必须重新整顿受到重创的公正党和在野联盟,这期间看着投机的行动党领袖一时继续推崇马哈迪,一时抬举莎菲益为首相人选,滋味当然不好受。

但他终于突破重围,以弱势姿态出任首相,也被迫与巫统共组政府。但这两个多月以来,安华的表现似乎印证着当初那些马来精英对他的负面观感,也就是把自己视为真命天子,对权力予取予求。

例如他违反希盟向来的立场,同时兼任财长,并继续担任国库控股主席;再来安插没有民意基础的赛夫丁出任位高权重的内政部长,恶化上议员主导内阁的局面。

如今安华让努鲁出任经济顾问,颇有不信任公务体系的意味。(档案照:透视大马)

上个星期,他委任长女努鲁依莎为经济顾问的消息终于曝光,引起哗然,支持和反对的声音不相上下。我很惊讶就连资深经济学者佐摩教授也认为此举没有不妥,并表示批评者带有性别歧视,因为努鲁是女性。

回顾当初马哈迪委任安华的太太旺阿兹莎出任副首相,几乎没有人因为她是女性而反对,如今在努鲁的事情上,怎么会扯到性别歧视?今天换作是安华委任他的女婿任绍龙,同样会引起反弹,因为那也是赤裸裸的裙带作风,佐摩的驳斥根本站不住脚。

马来西亚的官僚体系虽然保守,但整体上维持一定的专业程度,能够给给予内阁成员所需的建议。看回第一个希盟政府之时一些的行动党籍部长,因为任意委任亲信朋党为助理或顾问,而非选贤与能,结果这些人抓着鸡毛当令箭,无法与公务员沟通合作,搞得部长们焦头烂额,是政令不畅的关键。

如今安华让努鲁出任经济顾问,颇有不信任公务体系的意味;既是首相之女,试问官员们今后要如何处理他们和她之间的关系呢?他们还能无私无畏,提供真实专业的意见吗?

首相兼任财长,政经权力已然高度集中,安华尚且不知足,还把女儿放在身边当顾问,对一个二十几年来高喊铲除朋党主义的领袖而言,是极大的嘲讽。

安华落难之时,我曾经因为别人批评他“予取予求”而加以反驳捍卫;但他出任首相以后,我们应该做的是监督批判,让他的政府知道任人唯亲无助于改革,而非一味纵容,以致失去民心而不自知。毕竟上一次希盟瞬间垮台,不过是三年前的事啊!

* 唐南发,标准猫奴,自由撰稿人。研究兴趣范围包括难民与移工议题,以及东南亚区域政治,视人道主义为国籍(humanity is my nationality)。热爱阅读,下厨,骑车和了解世界各国茶酒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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