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伟荣专栏】多元共存方程式


丘伟荣

国盟政府由于非马来人的代表不足,加上政党之间尤其是巫统和土团党票源重叠,长期来说或不是一个适合执政我国多元社会的稳定政府。(档案照:透视大马)

这几年来,我国政治版图变化不断,执政联盟从马来人主导但各族分享政权的国阵模式,到各族相对平等的希盟时代,再到目前号称“马来穆斯林团结”的国盟政府。

国盟政府由于非马来人的代表不足,加上政党之间尤其是巫统和土团党票源重叠,长期来说或不是一个适合执政我国多元社会的稳定政府,因此接下来的政局预料会再有改变。

以前巫统一党独大和国阵控制大部分主流媒体,一些人士主张政党轮替和争取新闻自由,并以为民主化后,政治发展和社会思维就会趋向更为进步和开明。然而如今多党竞争磨合和社交媒体普及化带来的挑战和变化却是更复杂和多面向的;一方面可以让更多进步的党团发声和不同的言论交锋,另一方面亦可能会造成更为保守势力抬头和仇恨言论更容易滋长。

要如何了解、分析和回应这些挑战是不容易的事情;我个人认为或许可以通过至少三个层面来看待。

第一是体制改革,也就是确保相对完善的制度,让不同党团可以在公平情况下竞争,让不同舆论可以在自由环境下交锋。

第二是政党政治,了解不同政党和派系如何磨合,它如何跟一些非政府组织、社运分子和意见领袖互动,还有对社会各个层面带来的影响。

第三是政治文化和社会思维;在政治角力的过程中,怎样的政治主张会成为主流,怎样的社会价值观会备受推广。

当然,这三个层面是相互关联和相互牵扯的。

过去数十年的国阵模式,是由马来民族主义政党巫统主导,再跟其他族群分享政权的方程式。虽然这模式不尽理想,尚可处理我国多元社会的种种矛盾。当然国阵领袖经常将事情种族化和付诸于不民主手段,再加上贪污腐败横行,种种弊端让它最终逃不过倒台的命运。

国阵政权倒了,种族主义和伊斯兰政治的影响力并没有减退,反而是右翼分子在巫统倒台以“捍卫马来穆斯林权益”的姿态趁机崛起。(档案照:透视大马)

然而,国阵政权倒了,种族主义和伊斯兰政治的影响力并没有减退,反而是右翼分子在巫统倒台以“捍卫马来穆斯林权益”的姿态趁机崛起,加上各个党团之间和内部的竞争更加激烈,这激化民间社会的各种矛盾, 但我们却似乎缺乏调和这些分歧的模式或机制。

在希望联盟执政时,当时的反对阵营就不断挑起种种族群和宗教课题以加剧社会分化;一方面指控希盟无法“捍卫伊斯兰”,另一方面批评希盟有“伊斯兰化议程”;一
方面指控希盟过于讨好华社,另一方面批评希盟无法实践承认统考的承诺。

当然这些议题之所以能够引起不同的回响,不能只归咎于政治人物和 媒体炒作,因为它也反映了我国社会不同群体之间和内部的差异。

换言之,政党之间如何磨合,不仅涉及政治人物的争权夺利,也关乎如何去平衡不同社群的利益,迎合他们的期待和化解他们的不安。于是,我们固然可以批评政党和政治人物,但也应该承认多元社会存有不同声音和对国家的发展有不同的想象,并思考如何可以异中求同和多元共存。

1998政改运动之后的反对党结盟以推到国阵巫统为目的,有共同的敌人,但没有一致的议程,特别是在一些关于身份政治的议题上。

结果,民联最终瓦解,因为行动党和伊斯兰党在伊斯兰化议程上存有无法调和的矛盾。在上届大选前,为了推翻当时共同的敌人也就是纳吉,希盟让马哈迪加入并领导,结果赢得政权后内部却矛盾重重,最终断送了政权。

在希望联盟执政时,当时的反对阵营就不断挑起种种族群和宗教课题以加剧社会分化。(档案照:透视大马)

如今,希盟和各个反慕尤丁阵营也有同样共同的最大敌人,但彼此之间却有难以化解的矛盾。

当然,事过境迁,我们看来已经无法,也不应该回到去国阵的时代。但是,或许我们也必须接受不可能会有完美执政联盟的现实,并在一些时候必须做出取舍,别再一味妄想理想的乌托邦,而是寻找相对可行的治理模式。

这当然不是说不同党团和人士不应继续提出不同的政见和主张,而是彼此可以保持既竞争也合作的关系。

这考验的不仅是政治人物的智慧,也关乎民间社会和一般人民的期待。笼统来说,非马来人或必须接受以目前情况来说,无法完全拒绝跟相对温和的马来民族主义者和伊斯兰主义者合作;马来穆斯林也可能必须接受行动党不仅是多数非马来人的选择,也同时获得一些马来人的支持;承认这些不同势力是构成我国多元社会的一部分,再去寻找一个彼此可以互相共存的模式,或许是我们必须思考的事情。

* 马来西亚国民大学大马与国际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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