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绒比艾补选前，笔者曾对朝野双方天时、人和、地利三大条件做个斟酌，预测若是国阵/马华胜出，肯定会在民间谛制大、深、广的各层面意义。

事后孔明，执政党竟以灾难式走票落选，当地选民的确是把“人民是老板”的口头禅发挥个淋漓尽致，全国赞好。现在要问：大选成绩的钟摆效应，是否启动了？老马一旦离场，希盟如何才能避过一届政府的宿命？

人民是老板。一、希盟各党联邦大权在握，部长手拿鸡毛当令箭，趾高气扬，自负傲慢，当地选民挥使政治智慧，看清执政550天后的希盟，不属庶民的同温层，政策不接地气，就算输掉丹绒比艾补选，也不会动摇希盟政权和大马的政治平稳。因此，选民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借机教训希盟，三年后，再看它怎样。

人民是老板。二、选区是以57%马来选民占大多数票，但票仓因不同恩庇主义作祟而崩裂，使土团党前后受敌；反对党候选人是华裔，马华只须对准行动党渐失民心的处处要害，祭出留下华裔火种的大义，就能够联手抗衡509沙场一老一败的林吉祥、刘镇东，给火箭扩展政治版图的野心大业，带来无限压逼感。国阵这个战略，果然奏效。

人民是老板。三、民众发泄怒气的目标既已对准希盟掌政的无能、对竞选宣言弃信使诈，土团党则急于平衡巫伊政治联盟动摇其马来票仓的战略而闻歌起舞，但华裔选民却看准每一场补选的效应极限，选择暂时漠视伊党为华社眼中钉的心理障碍，间接转而宽恕马华对巫伊暧昧的政治立场，行动党就算耍尽人身攻击的花招，成绩揭晓，你奈我何？

补选投票日前夕，土团党党魁马哈迪及慕尤丁皆预测希盟能够胜出，而自封为行动党首席战略家的刘镇东上议员副国防部长则预测胜者多数票只是介于500票之间。结果滑铁卢，国阵得票2万5466票，希盟得票1万380票，国阵/马华以1万5086张多数票大胜，其余的4名对手包括民政党，皆失去按柜金。

成绩揭晓后的社交网络及纸媒言论版评语是一面倒，华社认为希盟这次全面崩坏的沙场表现，是不解民心所向，活该惨败。

政治系学者碧芝华尔斯（Bridget Welsh）对丹绒比艾票箱走势做了初步评估，结论是票箱摇摆状况非常明显。在华裔票箱中，马华候选人黄日升得票占总投票额的46.4%，华人票支持率比去年大选成绩增多28%，已挣回2008年华社支持率的水平。但相对整体来说，这场补选比起去年大选的希盟华裔支持率，竟已流失41.3%。

在马来票箱走势方面，基本上，希盟的马来票流失率只可算轻微，只从去年大选得票率的22.3%退至补选时的18.6%（流失3.7%）；但对比之下，国阵/马华在马来票箱的得票率则整体增加约10.7%。由此推算，伊党退出补选，可能是造就伊党影响力之下的马来票根，顺势转投国阵/马华狂胜的元素之一。

总结起来，丹绒比艾的华、巫裔选民都是勇敢的柔佛人，决心以耻辱性选票痛击希盟，敲响的巨声不是警钟而是丧钟，打出的讯号不再是忠告而是最后的警告。但是，希盟衮衮诸公能听得入耳吗？

败选后，希盟领袖说了什么？

先看看希盟各长老，在兵败后的反应。

行动党实权领袖兼老叟顾问兼柔佛州依斯干达公主城国会议员林吉祥，先是责怪假消息及仇视性言论在纸媒网媒之中泛滥，造成希盟面对舆论的负面影响。败选后，他才自圆其说，行动党与希盟必须接受补选惨败的成绩，因为当地选民不只表达他们的意见，也代表全国选民表达他们对于第14届大选后改革缓慢的沮丧与不满。

他的解毒药方是，今后必须更加迫切加速落实希盟的改革承诺，特别是《希望宣言》中的诺言。

行动党总秘书兼财政部长林冠英，竞选期间预先警告选民，如果反对党补选获胜，只会加强巫、伊两党的种族主义和宗教极端主义。希盟补选败选之后，他又急忙否定副教育部长张念群所谓“统考及拉曼拨款课题是导致希盟败选”的原因。相对的，林冠英坦言，统考及拉曼拨款课题可能是希盟落败的其中一个原因，但可能背后还隐藏其他许多原因，也可能是马华在竞选期见所玩弄的政治课题。

林冠英至今仍未开出任何能替票箱解毒的药方。

行动党全国主席陈国伟则形容是场补选为“炒焦的食物”，希盟准备的“食材”无法配搭选民的需求，候选人形象也无法迎合多数选民的口味，最终出现“炒焦”的成绩。

他的解毒药方是希盟必须从错误中反思，不断寻求民意并谦虚学习，避免重蹈覆撤。

至于土团党方面，补选成绩揭晓后，个个领袖脸灰如土，党主席慕尤丁拒绝对媒体即席发言，过后才以希盟各党柔佛州主席发表联合文告，接受丹绒比艾选民的决定，并称会严正看待选民发出的讯号，重新评估所拟定的政策、方案以及党和政府的表现，因为人民也是冲着上述因素而对希盟感到不满。

至于首相兼土团党总裁马哈迪，竟然迟至补选成绩揭晓三天后才现身讲话。那时，希盟补选惨败的事实仍余波荡漾，外界（尤其是来自公正党的国会议员）将惨败原因怪罪于他身上，有者更要他为败选引咎辞职。面对媒体时，马哈迪摆出惯常的推搪手法，回应说希盟在补选中惨败，可能他本身有做错，但他并不知道本身是否真的有错，也不知道国人已对首相交棒做好心理准备。

隔天（10月20日），马哈迪更以土团党总裁身份主持新闻发布会，公布该党最高理事会已经召开会议，检讨补选失败的因素，断定经济颓靡及人民生活费攀高是补选的主要课题，但党高层也强烈认为有必要进行内阁改组。

此外，他也间接回应对他逼宫要他确定交棒日期的各方压力，宣布内阁不会马上改组，但可能会赶在明年11月亚太经济合作论坛组织（APEC）峰会前进行。玄外之音，马哈迪不会在明年5月交棒引退，深令安华费尽思量。

由此可见，希盟各成员党领袖对丹绒比艾补选败仗的反应，可被形容为瞎子摸象，只会盲目争执，对补选惨败的肇因一知半解，就对全局误作判断。

尤以行动党为例，当内部仍未领取专才对补选的剖释报告或开会进行理性检讨，党总秘书林冠英就迫不及待出来否定“统考及拉曼拨款课题”是导致希盟败选的原因，予人自圆其说的诟病。

回到笔者早前预测若是国阵/马华胜出，肯定会在民间谛制大深广的各层面回响的概论，现已征兆丛出，令人眼花缭乱，相信会在短期内出现更多动作。

首先，是阿兹敏夜会部分巫统议员所掀起的猜疑，接着是安华正对明年5月就任首相职一筹莫展之际，公正党东、西马各派系竟已准备大龙凤的摆阵；间中，行动党基层及各州领导面对民怨的日益飙升，又逢马哈迪恫言改组内阁，对火箭党内6部长、7副部长的表现能力，也是一场严峻的劳考。压力山大之下，预料会有政治领袖讲错话、做错判断、选错马的风险。

这种压力锅氛围下的一切意识形态，都是三年后让选民确定希盟是否注定只为一届神奇的重要元素。得民心者得天下，在政治事实上，这是难以推翻的主观性原理。

我相信，若要借取丹绒比艾补选民刻正酝酿应对“拉曼拨款课题”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不外是诱导马哈迪改组内阁时，换掉被民众视为与华社不同温层、违抗华社意愿的财政部长。这样一来，土团党面对华人选票继续流失的风险，岂非一刀就迎刃而解？

且看马哈迪的政治手段和智慧吧。印象中，他是马基雅维利“目标可将手段理性化”主义的忠贞信徒，有什么困难不让他不照牌理打牌？

* 黄泉安是网络科技人，1997年开拓社区网络系统，2003年开始拓荒部落格平台，曾受邀赴美国、英国、荷兰、突尼西亚、印尼等地演讲，推广网络自由媒体。2008-2018连任两届国会议员，近年专研中南半岛边城经济与国防科技。 前世纪80年代毕业于马来西亚理科大学（文学士），90年代毕业于澳洲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国际管理企管硕士），现与友人经营网络保安及大数据事业，业务分布东盟中南半岛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