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哈迪两道否认,皮影戏开启炙演


黄泉安

马哈迪交棒安华的明争暗斗,是马来政治皮影戏的开端。(档案照:透视大马)

原本是国会辩论2020财政预算案的黄金档期,岂料竟被一出突然插队的政治悬疑剧越俎代庖,显见执政党希盟内部暗流涌动,剧情急转,高潮迭起,好戏开始连台上演了。

一、戏目:马来政治皮影戏《马哈迪交棒安华的明争暗斗》。

二、剧情背景:财政预算案失焦、财长角色式微。2020年财政预算案于10月11日(周五)提呈国会,按照国会议程,财算定于10月14日(周一)进行首读并展开朝野辩论。这是希盟执政以来的第二套财算,比起去年须预先扣除370亿令吉款项做为局部摊还1MDB烂账的战战兢兢与无奈,今年应是踏入正道的起步期。

本来,财政部长林冠英大可趾高气扬,展示他是把关国库的总掌柜,这轮国会会议的主角,非他莫属。

奈何,编剧人对戏路进展、选材、人物语言、思想火花、片段构思,都另有精细安排,高潮迭起,绝无冷场,务要扣住观众的心弦。

三、领衔主演:首相马哈迪、候任首相安华。

四、特别情商客串:森布隆区巫统国会议员希山慕丁(巫统发起人拿督翁的孙子)。

五、配角:希盟、巫统众大小喽啰。

六、制片人、编剧、导演:暂时不详。

七、埋伏线:重启消费税(GST)言论及马来人尊严大会的余波荡漾。

财政预算案前夕(10月3日),马哈迪信口暗喻若果有必要,将会考虑重启纳吉时代所推行的消费税(GST)制度。有意无意间,市面与经济专家的阐释法出现分歧和混乱,造成股市不安,却也让善于翻滚股市的伺机家,大有斩获。

马哈迪 GST 言论前一日(10月2日),吉隆坡股票综合指数(KLCI)已直插14.5点,以1574点收场。翌日(10月3日),综合指数续泻10点,以1564点闭市。

10月6日,马哈迪以马来人兼首相身份为马来人尊严大会主持开幕,并获得来自土团党、诚信党、公正党(党魁安华除外)、巫统(党魁阿末扎希及纳吉除外)及伊斯兰党党魁的亲自捧场,同时不忘齐拍全家福。

财政部长林冠英本来大可趾高气扬,展示他是把关国库的总掌柜,然而财政预算案失焦、财长角色式微。(档案照:透视大马)

马哈迪莅临现场之前,出现各大学校长及教授发表排挤非马来人宪法地位的偏激言论,马哈迪离场之后竟又录列五大诉求,包括6年后(2025年)废除多源流学校、今后财政部长及其他中央要职必须保留予马来人担任。

大会想要改写的马来人尊严与命运的目标是否可行,现在仍属疑问,但在国民意识界面所留下的情绪余波,至今未平。

此后,股市继续颓靡,10月9日曾一度跌至1550点,一周内股值蒸发百亿令吉,连蓝筹股大众银行也不能幸免。当天,马哈迪断然宣布,政府不会重启GST,因为它是“早被人民否决的课税制度”。

这是马哈迪对重大课题的第一道否认。是谁吃了闷棍,是谁乘机捞得风生水起,应当冷暖自知。结果,财算提呈后的第一个工作天(10月14日),股市止泻回扬10.7点,以1567.5点休市。截至10月16日,综合指数已攀回1574.9点水平。

八、序幕蒙太奇之一:反恐行动。财政预算案前夕(10月10日),皇家警察政治部反恐组(E8)援引《国家安全罪行(特别措施)法令》(SOSMA)逮捕7名涉嫌与斯里兰卡激进组织“泰米尔之虎”(LTTE)有关联的人士,包括行动党2名在任印裔州议员。

这是警方以SOSMA扣留28天及在无审讯下逮捕在任议员的首创,由于行动党首当其冲,行动党总秘书林冠英于同一天发表文告,除了替2名火箭州议员辩护无辜,也透露“我也被告知,尽管更多人会因与淡米尔之虎有关联而被逮捕,但不会再有行动党的领袖和议员成为(警方逮捕的)目标。”

马哈迪通过马新社讲话,郑重否认反恐组拘捕行动党州议员是有意要削弱友党的势力。(档案照:透视大马)

林冠英这段声明,引来反恐组一哥阿育汉的非议,澄清林冠英的上述消息并非来自反恐组一哥本人。

结果,林冠英复于10月15日发文告回应:“(我要)促请阿育汉详读我的文告,不要曲解一名国家领袖的意思”。林冠英解释,他说的是“议员”,如果仍有议员被捕,那可能是他接到错误的观点,但他还是要警方关注调查工作。

后来,马来语社交网开始评议林冠英对警方放话的语气,甚至有网民认为林冠英的举动,大有干涉警方行动之嫌。

10月13日,火箭元老林吉祥也现身嘶喊,宣称依据希盟竞选宣言,当朝政府必须废除SOSMA,以免被滥用。

翌日(10月14日),马哈迪亲自出马但只对林吉祥的诉求轻描淡写,表示政府支持警方追击泰米尔之虎的反恐行动,同时强调SOSMA不会被撤除。这个立场,即刻获得内政部长兼土团党老二慕希丁的认同。林吉祥暂时消音。

九、序幕蒙太奇之二:否认政府借警方削弱行动党势力。10月13日,马哈迪通过马新社讲话,郑重否认反恐组拘捕行动党州议员是有意要削弱友党的势力。

注意!这是马哈迪对重大事件的第二道否认,听者有意,效应深远。

行动党手中42国会议席,竟在马哈迪老忠臣赛莫达掌控下的首要媒体(Media Prima)集团属下英文报一语道尽。(档案照:透视大马)

微妙的是,本地媒体未曾针对马哈迪否认利用警方打击友党(行动党)势力的澄清作进一步阐释,只有10月16日新加坡《海峡时报》,报道2名行动党州议员受反恐组逮捕事件,已被我国马来强硬份子利用来攻击行动党,把它标签为包容极端种族主义的世俗性政党。

无独有偶,伊斯兰党吁请政府须在国会提呈泰米尔之虎反恐事件白皮书,并获得巫统的支持,过后林吉祥也无异议。但于10月15日,林冠英被媒体问及白皮书事项时,他不愿置评,但却认为这是伊斯兰党分化国民团结的伎俩。

十、副情节之一:重建马来西亚呼声。10月13日,森布隆区巫统国会议员希山慕丁在英文《星报》、《新海峡时报》、马来《阳光日报》、《透视大马》网媒,针对我国政局同步发表政论。

海峡时报的标题是“马来西亚应该更受善待”,英文星报标题却是“国民团结对马来西亚至关重要”,副题是“我们需有正面的论述才能缔造包容全民利益的根基”。

文章刊登后,由于课题正经八版但了无新意,大致上没在社交网络掀起任何议论。

十一、副情节之二:重建 Bangsa Malaysia 的第一步。10月14日(财算国会辩论首日),《新海峡时报》竟以封面头条方式刊登全版无广告的大图照,陈列土团党、巫统、伊斯兰党及公正党旗帜并列飘扬的威势,标题为“引向马来西亚民族(Bangsa Malaysia)的第一步”,副题为“土团党、伊党、巫统及公正党领袖认为,必须成立新的联盟来团结马来政党,这才能确保Bangsa Malaysia 获得滋长。

森布隆区巫统国会议员希山慕丁在英文《星报》、《新海峡时报》、马来《阳光日报》、《透视大马》网媒,针对我国政局同步发表政论。(档案照:透视大马)

内文首先引述伊党署理主席端伊布拉欣的立场,即“我们不能与行动党合作,也不能与行动党的合作伙伴合作”;其次,是引述巫统前部长拉曼达兰的论调,即“行动党是问题的症结,它不是国家问题的解决方案,所以,要与行动党合作是不可能的”;第三是引述土团党企业发展部长礼端,他说“要建立马来西亚民族就要重回宪法及国家原则的根基,马来人是多数民族,所以,国家就必须由马来人领导’;最后是引述公正党亲阿兹敏派系智库主持人卡立查化的立场,即“这个预先团结马来人的提议,是值得考虑的”。

归根究底,《新海峡时报》平地一声雷的封面报道,是紧接希沙姆丁的政论专文发表后刻意引爆政治圈思考的伏笔,显然,有心人在耍投石问路的手法,引君入瓮。

十二、主情节:安华宝刀出鞘!10月15日,安华在国会财算辩论时段被巫统议员打岔和挑逗,追问马哈迪交棒事件是否已经敲定,只见安华索性借国会殿堂对希山慕丁发难,声称希山慕丁正在策动一项“瞎搞计划”,行动攸关政治生存,以便让反贪会关档不查不问… 但政治不该是威胁,而是关乎原则。”

岂料,安华在国会爆出耐人寻味的言论后,紧接在同一天傍晚,希盟四党秘书处联署发文告,公开指责希山慕丁正在阴谋推动成立一个排除行动党与诚信党的政府,因而要求希山慕丁与同伙停止这项行动。

文告说:“希山慕丁通过文字与访问传达一个信息,企图让政治与治理重返种族路向。这完全违反希盟所引领的包容政治。”

安华借国会殿堂对希山慕丁发难,声称希山慕丁正在策动一项“瞎搞计划”。(档案照:透视大马)

这是一个巧妙协调与排练的攻势,安华先在国会殿堂对希山慕丁开炮,继后希盟四党继续选对希山慕丁心脏开刀,项庄舞剑、志在沛公,是路人皆知的事。要说,希山慕丁曾协调第一批巫统议员过巢土团党,现在瓜田李下,已被众人视为土团党势力洗牌的代理人之一,是不能轻易避过猎人追击的目标。

隔天,希山慕丁否认安华和希盟四党秘书处的指责,至于马哈迪本身则只是冷淡“没这回事”一语置之,但同时也给予语带双关的经典回应:“但(希山慕丁与同伙)大可尝试一下!“

十三、收场与善后:数字游戏。《马哈迪交棒安华的明争暗斗》是典型马来政治皮影戏,双方一来一往都富有马来宫廷(Bangsawan)气息,马来西亚是奉行君主立宪制度的国家,首相交棒的安排非要遵循宪法条例不可。紧接下来,如果马安两人因局势演变而非摊牌不可,双方的赌注,是要先断定是谁紧扣国会222席位的绝大多数认同与支持,不然怎样去向最高元首请示?

行动党手中42国会议席,竟在马哈迪老忠臣赛莫达掌控下的首要媒体(Media Prima)集团属下英文报一语道尽,不能入流建立 Bangsa Malaysia 的行列,尽显威城之困的劣势,今后有何续作主动的作为?

好戏还在后头,且听下回分解。

* 黄泉安是网络科技人,1997年开拓社区网络系统,2003年开始拓荒部落格平台,曾受邀赴美国、英国、荷兰、突尼西亚、印尼等地演讲,推广网络自由媒体。2008-2018连任两届国会议员,近年专研中南半岛边城经济与国防科技。 前世纪80年代毕业于马来西亚理科大学(文学士),90年代毕业于澳洲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国际管理企管硕士),现与友人经营网络保安及大数据事业,业务分布东盟中南半岛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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